裴知蕴：“迫不及待明天一早就要来见你，今晚怕是都孤枕难眠吧？”</br></br> 续念闷头回复：[吃小馄饨吧。]</br></br> 手机收起来，问：“你刚刚要说什么？”</br></br> 裴知蕴：“我是想说，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欲擒故纵了？没安全感啊？”</br></br> 续念鼓了鼓双腮，“算是吧，我自己也不太能说清。”</br></br> 她好像忽然变得有些患得患失，也开始担心眼前这份喜欢会不会又悄无声息消失。</br></br> 她只是想。</br></br> 反复向他确认。</br></br> 呼一口气，续念又给他发了一句：[你也好好休息。]</br></br> -</br></br> 第二天清晨，屋内两人尚在睡梦中，门铃清脆响了两声。</br></br> 先醒的还是续念。</br></br> 她边起来，边摸过手机听时间。</br></br> 七点一刻。</br></br> 和上一次赵渝铭来送早餐的时间差不多。</br></br> 刚打开房间门，裴知蕴也从对面房间出来，眼也没睁，只说一句：“我就不陪吃了，你快跟你老公回去吧，不然只要你在我这儿，我就总是没办法睡懒觉。”</br></br> 说完头也不回，“砰”一声合上了房间门。</br></br> 续念笑着回了句：“知道啦，你睡吧，我这就走。”</br></br> 她换好衣服鞋子，简单洗漱完才去开屋门。</br></br> 等得久了，易思岚也没急躁，就这么默默站在走廊，后背挺得笔直。</br></br> 看见门一开，他立刻笑着迎上前，“小馄饨给你们带来了，不过这是女孩子的屋子，一大早我就不进去了。”</br></br> 续念笑笑，反手合上门，“知蕴还在睡觉呢，我们直接去你工作室吧，我们俩一块吃。”</br></br> “好。”易思岚滞了半秒，笑着点头。</br></br> 好奇心驱使，续念太期待自己动手调制一瓶香水，到达见山后，五分钟不到便吃完了早餐。</br></br> 易思岚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，也没拖延太久，收拾好桌子便过来牵她手，“我们去二楼的调香室。”</br></br> 她点头应一声“好”，跟他一起顺着楼梯往下走，进了边上那间小些的调香室。</br></br> 易思岚履行着自己解说员的职责，进门便开始介绍整间屋子的布局：“四面墙壁，除了有窗户那一侧，其余三面都做成了嵌入式的收纳柜，里头摆着各种备用的香料和工具。正中间的位置是一张长型的木桌，台面往上呈阶梯式上升，一共四层，摆着的也是香料。”</br></br> “并没什么复杂的陈设，调香师的工作也没别人形容中那么浪漫。更多的是，日复一日的枯燥循环。”他说。</br></br> 续念问：“那么多的味道在面前，不会搞得头晕吗？”</br></br> 易思岚回应道：“会，毕竟我也是人嘛，疲劳起来觉得什么味道都不想再闻了。”</br></br> 续念努努嘴，“听起来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体力活。”</br></br> 易思岚“嗯”一声，拉开一把椅子，扶住续念双肩带她坐下，“你先坐，我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拿过来，我们就开始。”</br></br> 续念点点头，答一声“好”。</br></br> 他从置物柜取出雨坠秋浓会用到的一应香料，在桌面上整齐摆开，又拿来高精度电子秤、一次性滴管、玻璃棒等用具，和一只新的香水瓶。</br></br> 拍了下手掌说：“准备就绪，动手。”</br></br> 续念身子往前倾了倾，深吸一口气去闻面前的香料。</br></br> 离得最近的那只瓶子是打开的，味道瞬间钻进鼻腔，一阵浓烈的桂花味。</br></br> 她呛了下，揉揉鼻尖，“先弄哪个？”</br></br> 她右手抬起，迷茫悬在半空。</br></br> 易思岚绕到她身后，一手往椅背上杵，另一手伸出环住她手背，两只手一起去捏滴管吸取香料，然后滴进已经放好在高精度电子秤上的烧杯，“一样一样取，然后称重，量合适了，再往瓶子里装。”</br></br> 续念被他牵引着，“听你说着好像特别简单。”</br></br> 他没答话，只从鼻间晕出一声轻笑。</br></br> 离得近，热气顺着续念耳廓滑落，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扫过心头。</br></br> 她后背也牢牢和他胸膛贴在一起，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环在怀里。</br></br> 续念朝他偏了偏头。</br></br> 一瞬，两人鼻间的呼吸近在咫尺。</br></br> 她弯唇喊：“易思岚。”</br></br> “我想有一天能看看我们家是什么样的。”</br></br> “看看我们亲手种下的花园是什么样的。”</br></br> “看看你在厨房系着围裙做饭是什么样的。”</br></br> “看看你认真调香的时候是什么样的。”</br></br> “也想看看，你是什么样的。”</br></br> “我们去医院吧。”</br></br> 第43章 晴时雨</br></br> 去医院的时间定在周三上午。</br></br> 续念起了个大早。</br></br> 她站到洗脸台前, 正要伸手去开水龙头。</br></br> 半秒后，左手往上抬了抬，触到正对面的镜子上。</br></br> 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？</br></br> 她记得, mama还在的时候, 总喜欢给她买蓬蓬裙, 一头长发要么编成辫子, 要么梳得柔顺再扎上和裙子颜色搭配的蝴蝶结。</br></br> 在mama身边，她永远都精致得像玻璃柜里的洋娃娃。</br></br> 后来mama不在了, 她也长大了些, 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, 着装也由色彩丰富的裙装, 变成了简洁的套装或运动服, 且都是黑白灰。</br></br> 五年级的时候，她把自己齐腰的长发给剪短了, 长度和男生的差不多。</br></br> 同学们笑了她一段时间, 她却毫不在意，脑袋上扣一顶鸭舌帽，塞着耳机独来独往。</br></br> 后来和裴知蕴熟络起来，小女生爱美的小心思到底还是藏不住。</br></br> 她开始重新留长头发, 和裴知蕴一起搭闺蜜装, 买漂亮的鞋子和发饰。</br></br> 摔伤失明的前一天, 她刚和裴知蕴一起逛街，买了一条v领的吊带短裙和一条黑色的抹胸小礼服。</br></br> 两人约好, 说是等成人礼之后，就脱掉校服, 穿上那两条裙子一起去拍写真。</br></br> 但没等到那时候，意外先降临, 侵蚀了她对未来的希望。</br></br> 她对这个缤纷世界的印象，永远禁锢在了十七岁之前。</br></br> 更别说穿衣风格这之类基础的认知，好像也只能停在那时候。</br></br> 指尖从镜面上滑落，续念叹了口气，打开水龙头，俯下身捧起凉水往自己脸上浇。</br></br> 接连好几下之后，她重新直起身，抽了两张棉柔巾擦净脸上的水珠。</br></br> 暗暗在心底告诉自己，反正这几年已经这么过来了，再差也不过就是维持原状。搏一把，或许呢……</br></br> 深呼吸两下，她找了身衣服换上，出房间去了一楼。</br></br> 易思岚在沙发边，见她从电梯出来，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和准备好的三明治，“需要验血，暂时不能吃早餐，不过我都准备好了，等血抽完我们一起吃。”</br></br> 续念点头应了声：“嗯。”</br></br> 出门时也才七点过。</br></br> 金色晨光毫不吝啬坠落而下，副驾的车玻璃半开着，阳光落在续念侧脸，暖意顿生。</br></br> 人大约总是会从这种细小的事情中挖掘出积极的心理暗示。</br></br> 续念觉得此时迎着朝阳前行的她，就像是在循着希望前行，是个很好的兆头。</br></br> 她干脆将车窗全部降下，歪着身子仰起头，将整张脸往阳光下送。</br></br> 片刻后才坐直，决定把心底的想法说出来：“易思岚，我好像有点紧张……”</br></br> 易思岚腾出一只手，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，安抚道：“念念，钱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，早两年是有类似病例的治愈经验的，我们要信任他。</br></br> 而且不管结果如何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，你什么都不用害怕。”</br></br> 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她点点头。</br></br> 有之前几次的病例在，加上这回续念也很积极在配合，首轮问诊很顺利便结束。</br></br> 两人拿上钱牧宁医生开好的一叠单子，返回一楼去抽血。</br></br> 针尖刺入手臂，算不上多疼，但因为没有防备，续念还是不自觉颤了下身子。</br></br> 易思岚站在她身后，见她这样，双手连忙往她肩上一搭，一下接一下在轻抚。</br></br> 她放松下来，很快抽完血。</br></br> 医生取了棉签往针眼的位置按住，拔下针，叮嘱：“多按一会儿。”</br></br> 易思岚点头，“好的，谢谢。”</br></br> 他往前跨了一步，一手接下那根棉签牢牢按着，另一手揽在续念肩上，将她往身后不远处的休息区带。</br></br>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，他又捏着那根棉签按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松开，低下头凑近去检查还有没有在出血。</br></br> 针眼的位置泛着微微红紫，他拧了下眉，头又往下低了低，鼓着双腮往她皮肤上吹气。</br></br> 微微凉意顺着皮肤扫过，续念有所察觉，笑道：“不疼的，我又不是小孩儿。”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