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，我心下一慌，心虚地钻入床底下躲着。</br></br> “爹爹，我进来了。”</br></br> 是他！</br></br> 他喊他爹爹。</br></br> 好奇怪，他爹颜荣，不是早就死在琉璃岛了吗？</br></br> 他进屋了，我听到他说：“爹爹，你在墙上刻的什么？”</br></br> 男人平静道：“没刻什么。”</br></br> “没刻什么？”他低声笑起来，“你以为我敲不出来么，你刻的是你妻子，还有你儿子！”</br></br> 他突然止住笑，似乎很生气，“你还是忘不了他们，还想着逃出去与他们团聚，对不对？”</br></br> 男人沉默一瞬，木然道：“没有。你若不信，可以杀了我。”</br></br> 空气突然变得凝固，许久后，他才再次开口，语气变得十分可怜，听得叫人心肠寸断，“爹爹，你别生气。”</br></br> 他应该是蹲下了身子，俯身趴在男人的膝上，像个孩子一样撒娇，“我怎么舍得杀你呢。我只是害怕，怕你见到亲生儿子，就会不要我。”</br></br> “明珠，我既答应收养你，你便与他一样，都是我的至亲，”男人沙哑着声音道，“只可惜，你却总不肯信。”</br></br> “你叫我如何信呢！”他声音里含着幽怨、控诉，“当年在灵净山，我想尽办法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出来，可你醒来第一件事，就是抛下我，去找他们。”</br></br> 屋里响起锁链的哗啦声，是他在扯动锁链，“若不是你总要逃离我，我又怎么舍得用锁链锁住你。”</br></br> “爹爹，你说，如果他死了，你就只有我一个，那该多好。”</br></br> 我在黑暗中猝然睁眼，心惊如雷。</br></br> 不知为何，听到他这般天真又残忍的话，我竟对那个他叫爹爹的人，产生了嫉妒。</br></br> 在不知多少个失眠的日日夜夜里，我也如他这般想，如果他只有我一个，那该多好。</br></br> 黑暗中传来男人些微颤抖的声音：“明珠，你不能这么想，就算他死了，也永远都是我儿子。”</br></br> “哈！”他嘲讽道，“爹爹，你紧张什么？我若杀了他，只怕你恨不得亲手杀了我。但我笃定，若我被他杀死，你却不会将他怎样。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他一样，其实，全是谎言！”</br></br> “我不杀他。”他阴狠道，“不过，你别忘记，你曾允诺过我的事，永远不许再见他！”</br></br> 男人似乎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，“明珠，除了你，我见不到任何人。”</br></br> 屋内再次沉默起来。</br></br> 他似乎被男人的这句话伤到了。</br></br> 过了许久，我听到他说：“爹爹，我这双眼睛，长在你脸上，比在我脸上更漂亮。”</br></br> 我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，原来他也是会夸人的。</br></br> 可是，他方才的话，是什么意思？</br></br> 什么叫“我的眼睛，长在你脸上”？</br></br> 男人说：“明珠，没有人比你更漂亮。”</br></br> 他听了似乎又突然高兴起来，“爹爹，哪怕你是哄我的，我也高兴。你看，就算没有他，有我做你的儿子，不是很好么？”</br></br> 男人没有接话。</br></br> 他似乎又不高兴了，愤愤道：“王琅还不回来，我就知道，他表面上对我好，心里却与你一样，恨不得离我远远的！”</br></br> 王琅，王琅。他提起王琅的语气，又爱又恨。</br></br> 我突然明白，原来他喜欢王琅那样的人。</br></br>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，极为烦躁的样子，后来，他说，“爹爹，我又要进宫了，天亮时我再回来陪你。”</br></br> 之后，便真走了。</br></br> 我却一个人发了会呆。</br></br> 怪不得他不喜欢我，原来，他喜欢王琅。可是，那是王琅啊，我拿什么与人家比呢。</br></br> “你若是不肯走，可愿听我讲故事？”</br></br> 屋子里的奇怪男人，突然开口。</br></br> 我从床底下爬出来，问他，“你是谁？他为什么喊你爹爹？”</br></br> 男人沉默片刻，开始讲故事。</br></br> 故事很长。</br></br> 我越听越是心惊。</br></br> 传闻他幼年在琉璃岛双目受过伤，原来，他根本不是他！</br></br> 我震惊极了！</br></br> 我只能挑一些我还记得的片段写下来。</br></br> ————</br></br> 看到这里，林岱安竭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，去翻开下一页，揭开自己期待已久的真相。</br></br> 却见第二页，并不是以吴学子的口吻而写。</br></br> ————</br></br> 我们出行的船很不顺利，在海上颠簸半个月，还没上岸。</br></br> 更糟糕的是，我们迷失了方向，无法分辨东南西北。</br></br> 忽然，海浪滔天，船差点被掀翻，幸而船员老练，谁知才刚稳住，那船竟从底下渗水，船员惊呼，说船底被人动了手脚，提前用了泡水即烂的劣等木头替换了船底。</br></br> 海浪中，船很快就沉了。</br></br> 我与几名船员一同掉进大海，随波沉浮。不知过了多久，昏昏沉沉中，只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，托到岸上，又沿着地拖行了许久。</br></br> 待醒来时，我才发现自己在沙滩上，旁边站着一个蓝眼睛的小孩，应是琉璃岛人。</br></br> 我说起琉璃岛语，问男孩这里是什么地方。</br></br> 男孩大约是见我竟会说琉璃岛语，露出惊喜之色，问我要去什么地方。</br></br> 我说，要去琉璃岛。</br></br> 男孩高兴地说：“琉璃岛是我家，但你偏离航道已有几百里之远。这里是毒炼群岛中的一个，岛上许多毒虫毒草，你若不是碰见我，怕就死了。”</br></br>